每逢月底,越接近出款與發薪日,我和客戶/合作廠商(或個人)之間會呈現一種微妙的連鎖反應關係,我將之稱為”土下座人形蜈蚣“ 。
通常是這樣開始的:
廠商:請問上次的款項XX號會下來嗎?
我:我立刻跟會計確認一下,不好意思喔!
廠商:嗯嗯麻煩。
我:請問上次的款項XX號會下來嗎?
客戶:我立刻去跟會計確認一下,不好意思喔!
我:嗯嗯麻煩。
(一小時後)
廠商:請問確認何時下來了嗎?
我:再稍等一下,我馬上回覆!
廠商:嗯嗯麻煩。
我:請問確認何時下來了嗎?
客戶:誒那個不好意思,我們還在跑驗收流程可能要再過幾天誒
(不好意思後的理由可以接兩百萬種)
我:可是上個禮拜你們就在跑流程了誒......
客戶:不好意思啦我們公司效率就比較慢,在麻煩你等一下,跑完我立刻通知你!抱歉!(道歉貼圖)
我:嗯嗯,那再麻煩了...(下跪貼圖)
我:誒那個不好意思,上次的款項要等到OO日出喔。
廠商:是喔,不能早點出嗎,我們工作室快吃土了......(吃土貼圖)
我:客戶那邊拖我也很痛苦啊,不好意思啦,而且我已經再吃土了......(道歉貼圖+吃土貼圖)
廠商:好啦,拜託你儘快喔!(鞠躬貼圖)
我:好的,一出款我就跟你說!感謝!抱歉!跪!(再度下跪貼圖)
就這樣,客戶跪我,我跪客戶,廠商跪我,我跪廠商,如果將窗口依照上下游關係排排站然後共同下跪,就會形成一條長到看不見盡頭的,壯觀無比的土下座人形蜈蚣,也算是個奇景了。
當然我也想像MC美江那樣高舉寶劍,一舉斷開這畸形的魂結,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,這隻從整個產業結構演化而來的巨獸並非俗物,不是用神奇寶貝球就可以輕易捕捉的,多少勇者曾試圖挑戰,最終皆被反咬一口,身負重傷,被迫彎腰屈膝,俯首稱臣,最終成了蜈蚣中的一個關節,一個完美的土下座範本。
以上敘述或許誇大,但絕對真實,用正面的心態來看,這條蜈蚣的確讓我上了寶貴的一課,讓我用全新的角度來詮釋“男兒膝下有黃金”這句古諺,小時候我聽不懂,現在發現還真有道理,因為有些時候,真的要下跪客戶才願意放款,我才能放款給廠商,大家才能不用一起吃土。
如果要替下跪配上一個音效,我最想配上的是超級瑪莉頭頂磚塊撞出金幣的聲響:
”叮咚“
”叮咚“
”叮咚“
”叮咚“
配合膝蓋落地的瞬間,再做個金幣跳出來的小特效,想到這畫面還覺得有一點可愛呢,呵呵。
回到這隻土下座人形蜈蚣,在撐過放款與發薪日後,成為環節的眾人會自動解除土下座姿態,回到平日那英姿煥發、呼風喚雨、頤指氣使的慣老闆模樣,無視背上插滿的箭矢,將抱怨與壓力化為滿滿的正能量,過著每天都被夢想叫醒的生活,在下一次的放款日做來臨之前儲備能量,蓄勢待發,準備再來一發完美的土下座:
”叮咚“
”叮咚“
”叮咚“
”叮咚“
擲地有聲。